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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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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見

“過來兒子!”

商枝向著堂內的南星招手呼喚著,小南星看了一眼緣豆有些猶豫,可還是飛奔了過去,一下子撲在了商枝懷裏。

商枝瞬勢將他撈起抱住,

“爹爹,姑姑為什麽要跪在這裏?”

“因為姑姑犯錯了,將來你若是犯錯了的話,也一樣會跪在這裏挨罰。”

南星聽著他爹的話,搓撚著自己的小手有些害怕,他轉身抱住了穆老爺子的胳膊

“爺爺,姑姑肯定知錯了,你讓她起來吧!”

穆老爺子臉上化開了慈祥的笑容

“你這小猢猻,你又不是她,怎麽就知她知錯了?好了,跟你爹回去吧。”

小南星嘆了口氣,回身抱住了他爹的脖子,趴在肩膀上不言語了,

“那我就先帶他回去歇息了。”

穆老爺子點了點頭。

待商枝離開,他緩步走到了緣豆身邊,看著眼前的排位只字不語,緣豆卻有些繃不住了先開了口

“爹,我錯了!”

“哪裏?”

“不該,不該惹是生非,還牽連到了家裏。”

穆老爺子嘆了口氣,

“每次,你都能把道理說的清清楚楚,可是隔三差五你就犯,為父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啊~”

緣豆聽著這話,埋頭觸地,心中愧疚不已

“對不起,爹,你不要生氣,我知道錯了。”

穆老爺子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心疼,她已經跪了大半天了還滴水未沾,也差不多了吧,他俯身扶住了緣豆的肩膀,

“起來吧女兒!”緣豆擡頭,眼眶潮濕

“爹!女兒願意接受你的懲罰。”

“你既已知錯了,我還罰你作甚?”

他指了指緣豆的胳膊

“還疼嗎?”緣豆捂著胳膊慌忙搖頭,剛憋回去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想要往外湧,

“不疼了,爹!”

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道

“爹並不是怪你多管閑事,也不是怪你連累家裏,只是有些氣你不知天高地厚,那些人是你能打得過的嗎?的虧你力氣大些,不然不知道這會兒會是什麽結果!”

緣豆使勁的點了點頭

“下次不敢了!”

“還有下次?”

緣豆又慌忙搖頭

“沒沒沒,沒有下次了。”

老爺子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,

“爹也不是教你自私自利,只是有些事情真的得量力而行,做不到就不要強出頭,不然不僅達不到目的還把自己給折進去了,真的沒有必要,不要把別人都麻煩變成自己的,不要一味地用身體前沖,要用腦子。”

緣豆一個勁的點頭,在老爺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,剛才慌亂之間站起來不覺得腿有多僵,這會子許是心裏平和了,竟覺得麻木不堪。

“好了,你也跪了大半天了,回去吃點兒東西休息吧,我已經讓柴胡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了!”

“嗯!謝謝爹。”

出了祠堂,柴胡在門口站著,慌忙接過緣豆攙扶著回到了閨房。

一進門,迎面便撲來了飯香,還有人在為自己準備熱水沐浴,想到自己一會兒會吃飽喝足泡澡睡覺,緣豆這才徹底放松了下來,此時早已饑腸轆轆,

“小姐,先吃飯吧,吃完之後得過會兒才能泡藥浴,老爺還送了跌打損傷的膏藥,一會兒我給你塗上!”

緣豆點了點頭

“嗯,爹果然還是疼我的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今天的月亮,真的是格外的明亮,溫柔如水的光線傾瀉人間,似乎能洗掉周身的塵埃,哪怕過了安眠的時間也不忍睡去,總覺得辜負了這夜色。

掩去燈芯明火,待眼睛適應了月色,甚至可以分清棋盤上的黑白棋子,連地上樹木的枝葉倒影都清晰分明。

櫸仁坐在院中石凳上,看著棋盤一動不動,這場自我博弈已經持續很久了,這會兒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揣摩棋局。

不多時,又似乎回了魂般,仰頭長出了口氣,看著月亮!

夫諸此時就坐在櫸仁的對面,隱著身形,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櫸仁心中所有的情緒,害怕,留戀,擔心,惋惜,和隱隱的思念。

似乎是因為夜幕將降,這些感覺越發的濃烈了,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,夫諸從未體會過如此強烈的負面情緒,只覺得焦躁不已,她用手撐著額頭煩悶著不知道該怎麽辦,視線觸及棋罐裏的白子便再也忍不住了,也不想忍了,她下定了決心,這件事情他必須知道,因為終究是要一起面對的。

櫸仁仰著臉,正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忽然聽到了棋子碰撞的聲音,他低頭,只見一顆白子正閃著溫潤的流光,從棋罐裏緩緩的漂向棋盤,落定。

櫸仁原本是害怕的,但又不自覺的去看白棋的位置,最終只得了出了一個結論,

“爛”

這一步棋下的真的不怎麽樣,似乎只浮於表面,不猜測黑子意圖,不謀劃白子格局,但是這不重要,關鍵是下棋的人是誰?

櫸仁看著對面空曠的座位,感覺十分詭異,即覺得有些害怕又覺得有些刺激,他捏緊了自己腿上的衣襟,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問道,

“是誰在哪裏?”

話音落,只稍稍沈寂了片刻,一抹身影便在細碎的流光中,憑空出現在了對面的座位上,是夫諸。

櫸仁看著面前憑空出現的人有些不敢相信,這不可思議的感覺又似曾相識,好像在哪裏經歷過,他怔怔的與眼前人對望著,終於反應了過來……

這不就是自己封存在記憶深處的那個人嗎!

多久了,自己都快忘記她的容顏了,原本以為此生都不覆相見了,眼下竟然又出現了!

櫸仁先是呆呆的楞了一會兒,然後低頭無奈的笑了笑:‘想來自己真的是瘋魔了,竟能出現如此幻覺。’

夫諸不明白,他能感覺到櫸仁初見自己欣喜的心情,卻又如初盛的火苗說滅就滅,只有心中壓抑的雲霧散開了些許,‘這孩子是不是傻了?’於是開口問道,

“笑什麽?”

此聲一出,可把櫸仁給嚇著了,原想著該是自己魔怔了,沒曾想想連這聲音都是如此真切,難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?

“真的……是你嗎?”

夫諸松了口氣,

“是我,好久不見!”

這感覺,夫諸很久都不曾忘記,歡喜的就像飄在天上一般,所有的烏雲都散去了,連月光都變得耀眼了起來,心中的五味雜陳都褪去,只留下些許甘甜,和他自己欣喜的面龐。

那感覺,真的很好!

夫諸原本是松了口氣的,眼下卻又糾結了起來。

如果此時就將結契的事情告訴他,會不會對他產生新的壓力,他也才剛剛走出病痛的折磨,還要經歷死亡的等待,這麽多的無奈與心酸當是無比煎熬的。

而且,他真的值得托付嗎?自己熬了三千多年了,最終卻要托付在一個凡人的手上,真是造物弄人,還是先不要告訴他了吧。

“身體,可還吃的消?”

“嗯,還可以,你都知道了。”

“嗯,我都知道。”

櫸仁低頭沈默片刻,拿起一顆黑子落下

“那草藥,我用了。”

“我知道,原本就是給你的。”

櫸仁擡頭看她,

“你……一點兒都沒變,還是那樣好看。”

夫諸楞了一下,拿起罐中白子看著櫸仁笑了笑

“你應該知道,我不是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多年後的相見沒有一點生疏感,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天,還你一顆我一顆的下起了棋,似乎是相識多年的老友,誰都沒有心思管這棋局,只是一門心思的隨意落子,盡量讓彼此看起來沒有任何難掩的情緒,

“此番前來,所謂何事?”

“來看你。”

夫諸再次從櫸仁那裏感受到了開心到飛起的狀態,臉上不自覺的浮起了笑容:一句話而已,這麽容易滿足嗎?

“我,暫無大礙的。”

“你有沒有事情我很清楚,不用解釋。”

此話一出,夫諸明顯感覺到櫸仁的心情沈重了不少,似乎是壓抑了良久的情緒,想要宣洩而出,即委屈,又難過。
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即要奪走自己的生命,還要留一些時間讓自己煎熬,如何不難過,自己兢兢業業的過活,活成了他們認為的美好模樣,也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,卻要遭受如此罪過,又如何不委屈。

如今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懂得自己悲喜,曉得自己難過,又恰好是自己思念了很久的人,真的想抱著痛哭一場。

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,努力壓抑著在眼眶打轉的淚水,勉強的笑了出來,看著莫名心酸。

夫諸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,人類分明看起來如此脆弱,卻又可以迸發出各種可能,實在令人著迷。

夫諸拿起了棋盤中的一黑一白兩顆棋子,握緊,閉眼,再松開,棋子表面就覆蓋上了如夫茸花一般的櫻紅紋理,甚是好看。

“給。”

櫸仁伸手接到了一顆白子,向夫諸投去詢問的目光

“這雙子你我各執一個,日後如若需要我,對著它在心裏呼喚就行了,我能聽見。”

言罷起身欲離開,櫸仁立刻詢問道,

“你,還會再來?”

夫諸輕柔的笑了笑,

“我會陪你走過剩下的時光。”

言罷,便消失在了夜色裏,唯留櫸仁手持棋子呆楞,又將棋子緊緊的攥在手心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小姐,我去給你拿藥!”

“嗯!”

緣豆一邊扣著頸肩的扣子,一邊從屏風處走出,只著雪白中衣。

這一澡泡完,所有疲憊不爽都沒了,忍不住的長出了口氣。

此時,門窗應該是關著的,可是卻莫名覺得涼風陣陣,緣豆往裏屋走去,去確認裏面的窗戶是否關著,可這一看不打緊,卻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。

只見窗戶大開,窗沿上竟還坐著個人,衣裙飄逸,長發如瀑,屈膝盤坐在窗沿上盯著手中的青色玉佩發呆,窗外的明月輝映著眼前光景,竟有些奇異的美好,不似凡俗之人。

緣豆頓時警惕了起來,是什麽樣的人可以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屋裏而不被人發現?她是來幹什麽的?緣豆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沖動行事,因為她發現,那人手中的玉佩好生眼熟,好像在哪兒見過,在哪兒呢?她正努力的回想著,那人卻轉頭先開口了,

“洗完了?”

緣豆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,這女子出塵脫俗的面容真不像個凡人,只一根淡綠色的發帶便將頭發服帖的束於腦後,那雙深邃雙眼,如窗外月旁的星辰,有過而無之不及。

“我,咳嗯……你,你是誰?你不會一直都在這裏吧!?”想到自己剛才洗澡,全程可能都被眼前人看著,頓時臉紅害臊,即便是個女的那也不行啊。

夫諸翻身下來向緣豆逼近,惹的緣豆連連後退

“你想多了,洗個澡有什麽可看的。”

緣豆稍稍松了口氣,又覺得很沒面子

“那,那你是誰?來這裏做什麽?”

夫諸一臉的似笑非笑

“我們今天見過的。”

“啊?!見,見過嗎,我怎麽不記得!”緣豆一邊小聲嘟囔著,一邊仔細回想著今天經歷過的事情和見過的人,這一天雖波折了些,卻對眼前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,如果自己真的見過不可能不記得,因為她這氣質,絕對讓人過目不忘,倒像是,倒像是……

“哦~我知道了,你是今天那個,那個替我們家解圍的人是吧,肯定是,肯定是,哈哈,今天,真的特別感謝,要是沒有你的話,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,我沒想到,你原來是個女的,不過無所謂的,這不影響我對你的感激之情。”

夫諸滿臉黑線的看著緣豆,皮笑肉不笑,

“哇,你的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?你臉盲也就算了,怎地連男女都分不清?不過他的確是我請去幫你的。”

緣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,略顯尷尬,

“哦,這樣啊,那,那你為什麽幫我,我該怎麽稱呼你?”

“我會告訴你我是誰的,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求證一件事情。”

說著,就向著緣豆慢慢靠近,緣豆不知道她想幹什麽,只能連連後退,直到撞到了身後的凳子,一屁股坐了下去靠著桌子才停下來

“你,你要幹什麽啊?我身上什麽都沒有,你要是想要謝禮,我可以找我爹給你,多少都行!”

夫諸一臉的無奈,

“你別叫,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!”

說著夫諸伸手抓向緣豆胳膊,只聽“歘”的一聲,肩膀處的布料應聲撕開,露出了光滑的肩膀,雪白的肌膚,和手臂上大塊兒的淤青。

緣豆嚇的尖叫了一聲,正巧趕上拿藥回來的柴胡,聽到這聲尖叫後慌忙奔向了裏屋,卻被眼前的場景搞得一頭霧水,為什麽會有一個女人將小姐按在桌子上,還撕扯她的衣服,這人哪裏來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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